第55章第五十五章
当夜便有动静,浮石将"府中人均去家主院侍疾,少主院守备松懈”的消息传递出去,暖香阁内递出来个物件。
暖香阁侍候的小厮左顾右盼,将物件揣在袖口,混入府中送餐队列的后头,行至明月轩内,东西拐弯抹角地递到偏厢房,叩了叩门。崔锦程开门,门外空无一人,唯有门槛前地上的银簪在烛火下折射光芒。他自然认得此物。
少年拾起银簪捏在手心,沉思半响,换了套家厮的衣裳动身前往暖香阁。他以送吃食的名义探望四小爹,暖香阁的下人没见过崔锦程,放行得很是通顺。
崔锦程终于和四小爹碰上面,彼时那个孕晚期的男人饱受生理反应摧残,四肢和脸蛋都尤为浮肿,行动更是不太方便。四小爹卧床与崔锦程交谈,持续时间并不长,片刻后,少年从暖香阁中出来,食盒里藏匿的是四小爹的首饰。
四小爹听闻崔锦程的窘境,他自个抑是思念崔家主若狂,这才将平日里省吃俭用的嫁妆掏出。
少年有了这份底气,回明月轩的路走得极为坚定。可翌日他想要典当这首饰,依旧得到的是管家的婉拒:“小公子,恕老奴无法帮你。”
“只是送出府也不行吗?"少年恳求道,“这并非我偷来的,也不是段家的东西,你看这后边的纹路印记,是崔家的。求求你,能否替我换些银钱?”管家看也没看那些纹路,踌躇良久,摇头叹气:“小公子,不是老奴不想帮你,这实在是……府里有府里的规矩,老奴上回和黄娘子多嘴险些酿成大错,万万不敢再犯啊……您还是请回吧,待城中时疫缓解,宁少主回府自有定夺。可他等不了,娘亲和爹爹也等不了!崔锦程捏紧首饰,往回走沉住气,猛然回首往明月轩外冲。
管家只觉面前一道白风刮过,回过神来暗叫不好,忙去追人。这些日子趁着府里守备松懈,崔锦程将段府里里外外摸清楚,七拐八拐的已将管家甩在身后。
少年步履未停,额角沁出薄汗,发上玉冠随他奔跑的节奏一晃一晃,摇摇欲坠,他在偌大的段府里狂奔,一路绕到西门。门前有家丁把手,崔小少爷呼哧呼味喘气,隐匿在门墙后,掉头往北门去,路过段三少主的院落。
浮石正趴在院墙上观望,见崔锦程的身影闯过,蹦下来和崔青衍禀告。“公子,瞧这样子段府上下四个门皆有家丁把手,崔锦程这个贱人没有小厮差遣,仅凭他一个人该如何将东西送出府?”崔青衍品茶道:“庖厨不是还有个狗洞吗?”事实确如浮石所言,崔锦程跑遍段府四个门,均是无功而返,少年累的满头大汗,迫不得已,脚步往庖厨松动。
他前段日子投喂小白发现的,庖厨大槐树旁的院墙下有一个狗洞,平日里用干稻草塞满,不知通往何处,眼下成为他唯一出府的捷径。崔小少爷站定在狗洞前,发愣很久,指甲将掌心都掐红。便是他犹豫的时隙,管家追上来,火急火燎拉扯他,好言相劝:“小公子!你可千万三思啊!且不说钻狗洞有辱斯文,单是侍奴私逃出府这个罪责,一旦发现,那可是要被阉割浸猪笼的!万万不可啊小公子!”“你走吧,管家大人,"崔锦程将他的手甩开,“你就当毫不知情,莫要受我连累。”
管家心急如焚,末了还是重重叹气,背过身打算替他放风。崔锦程动容,薄唇紧抿,再顾不上其他繁文编节,将干稻草扒出来。不明所以的小白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过来,嘴上欢呼雀跃地叫唤一二,吓得那少年登时一把撸过塞怀里。
崔锦程朝小白比了个噤声手势,小狗不懂,歪脑袋望他,从怀中蹦出来帮他刨草。
一个边缘毛糙的破烂小洞浮现于少年眼前,只比小白大上一圈,只够少年匍匐前行。
眼下庖厨无人,正是翻墙的好时机,可面前这狗洞散发难闻的气味,令崔小少爷望而却步。
“汪!"小白端坐在狗洞旁,当少年要与他嬉戏,叼走崔锦程手中的首饰一个飞冲扑出狗洞。
少年登时急眼,掀起衣裙跪倒在地,高挺的马尾辫被他拢到前面,咬在唇间。
崔小少爷闭上眼,一鼓作气往狗洞里钻,倏而赵侧夫尖锐的嗓音响在身后:"本君看谁敢!”
崔锦程心一跳,眼睫狠狠一颤,男人便如疾风刮来,一巴掌甩在少年脸上,骂他:“不要脸的东西!”
早有小厮和赵侧夫通风报信,说是庖厨狗洞有人想私自出府典当物件,赵侧夫还当是谁,原来是曾经名满晾州的小公子。面对赵侧夫难听的讽刺和挖苦,少年默默忍受,道明自己的苦楚。“侧君大人,贱奴的娘爹身患重病,贱奴只想家书一封聊以慰问,还望侧君大人开恩!赵侧君借此狠狠羞.辱崔锦程,良久才道:“你死了这条心吧,本君是断然不会让你将家书寄出的,这是妻主大人的口谕。”少年在听清后一怔,乍然扯住赵侧夫的衣裙:“你说…什么?”赵侧夫厌嫌地将他的手踹开,崔锦程被他踹到在地,男人掏出手帕擦擦被他拽过的地方,言语犀利:“听不懂话是吗?这是妻主大人的意思,妻主大人下令不许你用任何方式任何手段换取银两!妻主大人不许你将家书寄出!不信的话,你自己去书房看看那封家书,到底有没有盖上段家印章!”崔锦程瞳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