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即,悦妃从身后跟随的侍女灵珑手里,拿了提篮食盒。
温柔小意地告诉皇帝“这是臣妾宫里炖的花胶石斛汤,安神养心,最适合秋冬时节。陛下最近操劳国事太过,喝一盏汤,补一补吧。”
她宫里头每日都有补汤在炉子上煨着,来见驾时带上一份,不管皇帝找她所为何事,献殷勤总是没错的。
“嗯。”
皇帝看也没看那食盒,只随口应了声,便吩咐人叫若楚。
“朕有话要问你,让若楚替朕问。你须发誓,所言不能有一丝虚假,务必实话实说。若有违背,叫整个镇国公府与你一起灰飞烟灭。”
悦妃身子一震。
惊愕直视皇帝。
完全不懂到底是何事,竟需要她如此保证。
眼中瞬间就泛起了泪光。
却不是做戏,而是真的又惊又气。
她伴驾好几年,难道竟有什么对不起皇帝的地方吗,他竟然要她拿全家的性命赌咒发誓?
“陛下,臣妾……”
刚要开口询问,御前的资深宫女若楚已经进殿了。
皇帝命令悦妃“发誓吧。”
悦妃咬了咬唇。
不敢违拗。
心里翻江倒海,压抑着恼恨跪了下去,三根手指朝天。
“我晏之柔对天发誓,稍后回答问话,绝对不虚假,否则叫镇国公府和我一起灰飞烟灭!”
一字一字,说得非常清晰。
心里头本就不屑皇帝,此时更是对他恼火至极。
不过是清晰记着绯晚的提醒,面上努力不露出来罢了。
“嗯,去吧。”
皇帝吩咐一声,便继续低头看折子了。
若楚恭请悦妃进内殿,并且示意灵珑不要跟随。
悦妃将食盒交还给灵珑,见皇帝在书案前头也不抬,暗暗咬牙,转身进去内殿。
两人进了屋,帘子一落,便隔绝了外头的视线。
“娘娘,得罪了。”
若楚福身深深行礼,低声言明自己是奉命问话,冒犯之处请悦妃谅解。
悦妃压着怒意露出一丝笑“你只管问便是,本宫知无不言,言必保真。”
若楚便问出了第一个问题。
“当日瞿兵进入凤仪宫,曾有人拖拽娘娘去偏殿,欲行无礼。请问娘娘,在庆贵妃出面救您之前,您的衣衫可有破损?”
悦妃面色腾然通红。
是被胸中燃起的怒火烧的。
压低了嗓子,咬牙问道“这是陛下让你问的话?”
若楚垂眸“是。奴婢不敢妄言,还请娘娘如实回答。”
悦妃深深吸口气,几乎是咬出的字“本宫衣衫未曾破损!”
若楚公事公办,神色和语气都不带感情“据当时目睹的几个人说,娘娘的上衣和裙子都被扯破了。还请娘娘据实相告。”
“既然你知道,还多嘴问什么!”
悦妃眉头低了低,再次压抑住不断升腾的怒气。
若楚道“奴婢是奉命问话,也是奉命查问当时目击者。奴婢不求娘娘体谅原谅,只恳请娘娘如实回答,让奴婢交差。”
她又重复了一遍问题。
悦妃沉默了好半天。
方才闭了闭眼,低声道“是,本宫衣服是被扯破了,那又怎样!”
若楚并没回答那又怎样,只是继续问第二个问题“娘娘身上何处被瞿兵触碰过?手、脸、颈部、胸口、腰肢、腿、脚,等等各处,请娘娘仔细回忆,究竟何处被碰过?”
悦妃几乎气昏。
“这是陛下让你问的,还是你自己不怀好意!!”
“娘娘恕罪,这并非奴婢故意冒犯您。”
悦妃冷笑“既然是陛下的意思,本宫自去告诉陛下便是!”
她转身便想去外殿。
却被若楚扯住了袖子。
低声劝道“娘娘息怒。这些问题,陛下如何能亲口问您,君王有威严在,所以奴婢才代劳。您这样去了,陛下倘若恼火,于您不利啊!”
悦妃顿住脚步,踌躇再踌躇,终究是压下了怒火。
“好,你继续问。若之后让本宫知道你是自作主张,你可别想活了!”
“奴婢不敢。”
若楚再次行个礼,让悦妃回答刚才的问题。
悦妃道“本宫不记得了!这是实话!”
当时情况那样危急,她全副精神都在抵抗鞑子兵的侵犯,哪里还能记得自己到底什么身体部位被触碰过?
“那……娘娘只管回忆,胸口是否被碰过,唇是否被沾过。”
悦妃双手紧紧攥着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前后不过一刻钟时间,她从内殿走出来时,再见到皇帝,本想露出一点笑容撑场面,却是怎么都没成功。
皇帝见她脸色难看,自己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。
“你先回去吧。”他吩咐,随即看向若楚。
若楚就站在悦妃身后,低头屏息侍立,显然等着回禀。
悦妃道“臣妾不回,臣妾要留在这里,听若楚跟您回话。”
皇帝本不打算让悦妃旁听。
不管那些问题的答案是什么,彼此留点体面。